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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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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海劍

系統這一聲宣布恰如平地起驚雷,瞬間在明一心裏激起了驚濤駭浪。

此時此刻同她對視十秒的,只有五兒而已。

好在明一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哪怕心中覆雜,她的神情也依舊雲淡風輕。

她凝視著五兒。那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和她記憶裏的暗金色眸子可謂是天差地別,任誰也想不到,他們竟會是同一個人。

此獠別的本事不提,這偽裝一道上,她甘拜下風。

明一頓了頓,咳嗽了兩聲,道:“頭有些暈,五兒,你先替我倒杯水來。”

五兒那張老實的臉上立刻溢出關心的神色,轉身便急急倒水去了。

在她身後,明一一翻手,將落入掌心的解毒丹仰頭服下。感受著體內仿佛有一層屏障被瞬間溶解,屏障之後,與她闊別數日的靈力熱情地沖出來,親昵地在她體內流轉。

她先顧不得感受修為失而覆得的喜悅,手再一翻,一條繩索已電射而出,直奔五兒而去。只聽一聲水杯落地的清脆響聲,五兒已被捆得嚴嚴實實。

這繩索也是個寶貝,和她中的毒頗有相似之處。只不過毒是能直接讓修真者的靈力感受不到,捆仙索卻只能限制使用靈力而已。

五兒起初還是一副茫然神情,待轉頭看到她已經換下青樓的紅衣,穿上了自己的法袍,微微一怔,便明白過來。

他的偽裝效果也在隨著靈力被限制而消退,一米五的小個子女孩兒逐漸變成了一米八的大漢,那張看起來純樸又可愛的小臉也逐漸恢覆成了明一記憶猶新的硬漢臉。

適用於小丫頭身材的繩索對他一個大男人來說未免太緊,繩子已經陷進了他的肉裏,看起來可憐得緊。但他盡管被捆成了一個粽子,只能橫臥在地上,臉上卻一點都不見狼狽之色。

明一瞧著他那饒有興致的模樣,心裏總覺得似曾相識,似乎很久很久之前曾經見過。

但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哪怕是看著他被勒得可憐,明一也並不打算給他松一松。這人的手段千變萬化,叫人難以防備,一著不慎,可能就又叫他跑了。

她問:“我徒弟中的百日醉,是你下的毒嗎?”

一難挑了挑眉:“你徒弟何方神聖?還能勞動我給他下毒?”

明一實在不擅長審訊之事,此時面無表情,貝齒卻忍不住咬了咬唇。她又問:“那你可有百日醉的解藥?”

一難的表情又變了。他何其聰明,明一的兩個問題一出,他已經猜出了她的目的。主動權又回到了男人手上,男人慢條斯理道:“有是有的,但我憑什麽,要給一個無緣無故捆我的人解藥呢?”

明一凝眸看他,男人回看。兩人對視片刻,明一面無表情:“那你便隨我回清玄宗,解藥你直接交給邢堂吧。”

“對無辜之人刑訊逼供,這就是正道的作風?”

明一冷笑一聲:“對我師徒二人下毒,冒充丫鬟潛伏在我身邊,你若是無辜,天底下還有清白人麽?”

之後也不再同他廢話。心隨念動,窗戶自動打開,男人浮空而起,她飛出窗外,月色之下,已有一巨大的飛舟靜靜地懸浮著。

飛舟的速度比起劍自然是要慢上不少,但一來她的劍已丟失,二來禦劍不方便帶著一難。為將這嫌疑犯安安穩穩地帶回清玄宗,飛舟最為妥帖。

她將這魔道尊者扔進艙室,啟動了飛舟。飛舟緩緩升空,巨大的身影遮住了月光。此時正是青樓生意興隆的時辰,不少人在此尋歡作樂,都透過窗戶,看見了這奇異的一幕。

明一神識籠罩了半座城,自然看得到那些凡人驚奇的面容。但修為恢覆,這暴露的風險自然也不被她再放在眼裏。

從高空向下望去,泰州城仍舊是燈火通明。這凡間的歡喜與她來那日並無不同,但或許是因為身在其中過的緣故,明一再看,便又是另外一番滋味。

這泰州城她其實還有些帳要處理幹凈,但怕遲則生變,還是先將一難押回去再說。

她再看一眼底下的崇園——這次她已經能毫不費力地將它與旁的青樓區分開了——隨即便毫不留戀地轉身回艙室,飛舟如離弦之箭,披星戴月往清玄宗而去。

艙室內。

一難看著她盤腿打坐,表情充滿了興味:“不如我們交換一下。你告訴我你是怎麽解毒的,我便將百日醉的解藥交給你,如何?”

明一運轉一遍功法,確認了自己又重回巔峰,之前跌落的境界也隨著心魔的解決而恢覆,此次算得上是因禍得福。

她修為不退反進,心情愉悅,人也好說話些:“哦?”

一難道:“我若強撐著不願交出解藥,你們也拿我無可奈何。我記得百日醉只有一百天時間罷?滿打滿算,你也不過剩下二月有餘。咱們若僵持起來,我熬的過,你那徒弟可撐不住。不如互惠互利,你說可對?”

明一想了一想:“你這話說得不錯,咱們可以交換。”她素來磊落,也不願玩文字游戲,便又提醒一難,“但你要清楚,交換不代表我會放了你。你有下毒的嫌疑,我仍舊是要帶你回去審訊的。”

一難看傻子一樣打量她一遭:“你就不怕你這麽一說,我不願同你做交易了?”

明一平靜回望:“做生意的基本道義而已。”

男人大笑起來。笑了幾聲,因繩索勒得太緊,氣喘不過來,不得不停下。他緩了緩,道:“那你便再答應我一個條件罷!告訴我,你是怎麽認出我來的?”

“行。但我得先確認了你的解藥有用。”

兩人談妥,明一繼續修煉。一難仍舊像個粽子一樣被捆著,他倒也有自知之明,皮肉被勒得發青也不曾要求明一松一松,自顧自地閉著眼睛,也假寐去了。

清玄宗恢宏壯麗的山門很快便近在眼前,守門的弟子認不出她這許久不曾用過的飛舟,她還得交涉一番,才順利進了宗門。

將一難扔到邢堂,和明肅講清楚此獠的嫌疑,又給他暫時松了個綁,讓他拿出解毒丹,再將他綁回去。

她同明肅打了個招呼,便要離開。明肅送她出門,面色糾結,眼看她要走,還是忍不住問道:“你這發型和妝容,是怎麽想不開了?”

明一一頓,方才想起自己忙中出錯,竟忘了腦袋上的青樓裝扮。她有些尷尬,輕咳一聲,只道:“說來話長,有空我再同你細說。”

她在飛舟上迅速整理了儀容,便又往醫峰而去。到底是對這個男人不放心,以他喜怒不定的性情,萬一給的就不是解藥呢?還是要叫專精此道的人好好瞧瞧。

醫峰主事也是明字輩,叫明弦,她要稱一聲師姐的。此次她外出,雲凈主要便是交給她的徒弟照顧。

得知要第二天才能來取檢查結果,她又同明弦寒暄一番,這才往問道峰而去。

同別的峰,尤其是邢堂和醫峰這樣人來人往的地方比起來,問道峰實在是太過安靜了。此時樹木房舍皆籠罩在一片黑暗中,只在月光下顯出一點輪廓,不聞人聲,不見人影,更顯死寂。

但明一一踏上問道峰的臺階,繃得筆直的背脊才算真的軟了些許。

她不挑剔,崇園三樓的那間屋子住著她都覺得還成,但也只有回到自己的地盤上來,她才能真的松懈下來。

樹叢裏樹葉一響,蹦出來一個傀儡。傀儡看見是她,臉上立刻便露出大大的笑容。他們之間都有感應,於是下一瞬間,整個問道峰便都亮了,燈光驅散了涼夜,將一個山頭都暈出朦朧的影子。

她往前走,傀儡便跟在她身後,一板一眼地同她匯報問道峰近來情況。

雲凈仍舊昏迷,但是被照顧得很好;後山那只金光虎活蹦亂跳,已經適應了新的居住環境;有幾個年輕弟子來過,說是探病,但未得明一允許,他們沒讓進……

明一聽著便道:“恰好我飛劍丟了,金光虎明日便牽出來給我代步罷。”

傀儡應諾。

明一又去雲凈房中看了看他,這才算是處理完了大事,回房修煉不提。

第二日一早,她睜開眼睛時還有些恍惚,疑惑今日怎無雞鳴和叫賣聲,自己隨即啞然失笑。

出了門,金光虎正在門外焦躁不安地轉著圈,它本是在林間自由撒歡,忽然飛來橫禍被綁了過來,又懵又怒,幾度作勢要去咬傀儡。

它也頗有靈性,等一看見明一出來,單看她周身隱隱的威壓,便知曉了這人惹不起,立刻收起自己的尖牙利爪,伏身擺出一副乖順模樣。明一隨手扔給它一粒補氣丹,它便歡歡喜喜吃了,湊過來和明一套近乎。

明一先去了問道峰。用了宗門的據點便算是出任務,昨日回來得晚,今天還是要把進程向明遠匯報一下。

她人還在半空,遠遠地有弟子瞧見她,便跑進去向明遠匯報了。等她將金光虎交給侍應弟子,明遠已經迎了出來。

他心細,看到金光虎便問:“怎麽不用飛劍了?”

明一道:“進去細說罷。”

待進了後殿,她才將自己這段日子的經歷娓娓道來。她講得風輕雲淡,自己現在回看,也確實並不當回事。人走在路上,被一只蚊子叮了一下,難道還一心非要拍死蚊子才算完嗎?她站在高處,對崇園的態度只剩下:隨它去吧。

明遠卻越聽面色越沈,聽到蕓嬤嬤還打算叫她去獻舞那裏,忍不住便拍案而起:“虎落平陽,反倒被犬欺負去了!”

明一喝著茶笑話他:“我都不氣你氣什麽?你也說了,不過是凡人,何必同他們計較。你若有空閑,還是將那泰州據點的男子處理了罷!”

明遠緩了緩臉色,自將此事吩咐下去。又同她說道:“雲凈中的毒,這些日子也查出些眉目來了。只是說了怕你不信……”他難得有些猶豫,頓了頓,又給明一打了個預防針才接著說,“你可還記得紫雷殿殿主之子?”

紫雷殿就是俗稱的劍宗,不像清玄宗百花齊放,無甚短長,他們主要的招牌就是劍術,主要的出產就是劍修。整個修真界都對劍修的攻擊力有深刻了解,知道這些人都是能越級打架的二楞子,那麽對有一窩劍修的紫雷殿,自然也是客氣得不得了的。

明一作為一個劍修,自然也知道他們,此時略一回憶,便道:“定海劍?”

“是啊,查到最後,竟是定海劍在搞鬼。我剛知道的時候都不敢信,他天賦那麽好,搞這些幺蛾子圖什麽呢?”明遠攤開手,苦笑道:“後來又查出來一點事兒,這位年紀輕輕的定海劍,似乎也對師妹你頗為仰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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